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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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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8 章

侍衛於霄閉上眼, 深知這一遭,他做對了。

越是要緊的人,在這樣的關口, 越不能礙事。

楚青珣凝著於霄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,胸中火焰愈是熱烈, 猛地甩手將人丟至一旁。

楚青珣眼前不停地閃過楚驚春的面容,以往叫他生疑的種種, 忽然間有了解釋。

冬日嚴寒,尋常姑娘的屋子裏還燒了碳,她倒好, 唯恐暖和一分。是連雲山的冬雪刻在了她的骨子裏, 叫她不畏嚴寒, 或是習慣了這樣的陰冷。

更有氣度卓絕,手段了得。倘或真是個身負滅門仇恨的千金小姐, 恨是真,這樣的眼界見識心思沈穩,卻非一個小家碧玉能夠做得。

尤其,她來京不過一年半載, 便是將京中諸多富貴公子玩弄於股掌之間。

林霽塵,顯臨,楚庭舟, 還有他與太子。甚至,不必提那些叫不上名號卻也為她一擲千金無比傾倒的男子。

是以,因著不與人道的血脈,太子與她一見如故。顯臨, 應也是真正的臣服。

這一切都是因著,她不叫輕白, 不是何映秋,她是他記掛了十年了妹妹,是他的親妹妹。

是他曾經無力相救,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攜裹離去的親妹妹。

如今,卻是他親手將她推入他布置的陷阱中。

還是必死的陷阱。

楚青珣雙臂無力地垂下,他腦中閃過以往種種,最後一片空白。

突如其來的真相幾乎將他擊潰,不留餘地。

一旁,於霄劇烈的咳嗽過,便是趕忙道:“殿下,五公主已然進宮,此時不管做什麽都為時已晚。您籌謀良久,斷不可因五公主一人壞了大計!”

楚青珣沒有應聲,只靜靜地站著。

良久,他像是抓住一絲希望,忽的轉頭看向於霄。

“嬌鶯呢?”

於霄怔了下,趕忙道:“不可啊殿下,嬌鶯夫人有了身孕,那是您的子嗣。況且,即便這時將夫人送入宮,也是來不及了。”

“不,還有時間!”

楚青珣說罷便是朝外走去,於霄再是顧不得方才窒息的痛感,慌忙爬起來死死地拖住楚青珣的一條腿。

楚青珣愈加用力地踹他,一面狠狠道:“本殿下養了她數年,就是為著今日,斷不能叫真的反而替了假的。”

“屬下明白,屬下都明白。”

於霄緊緊地抱著,死活不肯撒手,“可夫人有了您的孩子呀,您便是不看著夫人的面子,也要看著孩子。”

“五公主她……”於霄被踹的,重重吐出一口血來,悶聲道,“或許這就是她的命吧!”

“胡說!”

楚青珣原只是無助的抓狂,這時陡地又被激怒。

“她是最尊貴的公主,該一生無憂,恣意灑脫。可你瞧見了嗎?連雲山的雪埋在她身上,埋了十年,這十年她該是怎麽過來的?”

“她本是公主!怎麽就成了一個紅倌兒?她還曾……”

楚青珣說著,忽的回想起方才被他忽略的一個又一個細節。那是何映秋身為棋子,應當的本分。可這一刻落在楚驚春身上,只叫他恨不得將一顆心剜出來。

他將楚驚春當做紅倌兒,在皇家園林與楚庭舟歡好,入宮前,又委身於顯臨。

她是公主啊!

竟一日日過得如同這世上最卑賤的女子。

當初他坐在她面前,與她說出那些話,她聽了該有多難過。

親哥哥,竟要她用身子去拿捏一個又一個男人。

楚青珣只覺胸口不停翻湧,酸澀腥甜漸漸湧上喉間,驀地嘔出一口血來。

於霄忙爬起身,扶住楚青珣的手肘。亦由著方才那一句“怎麽就成了一個紅倌兒”忽的想起別的。

“殿下,您也不必太過憂心,五公主隱姓埋名多年,走到如今這一步,或許公主殿下另有打算。或許,她從一開始,就甘願做您的棋子,助您成事。”

這角度清奇,楚青珣轉頭看向於霄。

於霄趕忙又道:“屬下狂悖,當年之事屬下也算知道些許。五公主她,她或許心底存著恨,回到京城來自是要在您和太子殿下之間選一個。太子殿下庸碌無為,五公主選了您,也是為了她自己。”

“你是說……”

“是!”於霄用力點頭。

如是這般,那便是她自己,已然下了必死的決心。

心下稍安,卻終是扛不住洶湧而來的悔意。

末了,楚青珣擺擺手:“去吧!”

既是已然箭在弦上,那就勇往無前地沖出去,射他個天翻地覆。

……

天色很快暗下來,楚驚春坐在櫃子裏,細細聽著外頭的動靜。也虧得她耳力好,在那或嘈雜或寂靜的當下,辨出一道或沈重或虛弱的呼吸聲。

腳步聲來來往往轉了幾遭,直至最後,聽得一道沈靜肅穆的女聲。

“都下去吧,陛下需要休息。”

人群退散,陛下的龍床一側,只留下了一個女子。

不論外頭圍了幾層,大內侍衛站了多少,這一刻,陛下身邊只餘一個女子。

是極好的機會。

楚驚春以最輕的動作打開櫃門,足下輕移,未發出一絲聲響。她定在微敞的窗邊,瞧了眼外頭的的天色。皎月往一側傾斜,正要隱蔽在烏雲裏。

這一夜,或是有大雪降下。

掐算著時辰,點火,起兵,攻至宮門。

楚驚春擡手拔下桃木簪,一頭青絲如瀑墜下,繞過屏風,徑自朝著龍床行去。

沒有腳步聲,沒有忽然湊近的呼吸,唯垂下的帷幔忽然被勾起,似疾風戲謔,將殿內燈盞滅了大半。饒是如此,眼前忽然出現的面目,仍是清晰可見。

“皇後娘娘。”楚驚春輕聲喚道。

皇後嚇了一跳,這樣無聲無息,似鬼魅一般。

“什麽人?”她開口便要斥責,雖是受驚,卻是比著那日德妃娘娘初初見她,穩重了許多。

楚驚春並不應聲,只道:“皇後娘娘還是出去吧,免得落一個弒君的名聲。”

弒君?!

皇後猛地瞪圓了雙眼,震驚之餘,另添了幾分心虛。

竟然是心虛。

楚驚春瞥了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,連呼吸都已然極是微弱的男子。十年未見,他老了許多。也瘦了許多。

楚驚春垂眸笑了,看來想要他死的,不是一個兩個。

做皇帝做到這份上,不知是太過獨斷專橫,還是愚蠢天真。

皇後見她笑著,愈是沒幾分鎮定,偏“弒君”二字已然出口,此刻斷然不能大喊大叫。

遂一面秉著十分警惕,一面壓低了聲音問她:“你是什麽人?”

“太子殿下起事,挑的哪個時辰?”

皇後不自覺後退一步:“你到底是什麽人?”

楚驚春嘆一口氣:“他已然是太子殿下,安穩坐著就是,何須造反?蠢笨至極!”

“你!”

皇後斂一口氣,眸色暗沈:“你是老四派來的?”

楚驚春仍是不應,只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:“要現在殺嗎?”

入宮前的那兩日,楚驚春罕見地擺了一局棋,各方勢力一一上臺。

太多人的性情如何,楚驚春無法拿捏,遂只能琢磨各方勢力會如何交鋒。

顯臨娶了楚青珣的表妹,楚青珣的手上便算有了軍中之人。而太子也將迎娶太子妃,手上亦算攥著一只軍隊。瞧著是打一個平手,然楚青珣的手段與野心,乃是要越過太子之位直接登基稱帝。

此間,太子一派自當警覺,至於能領會到幾分,做出多少防備與反擊,便難以揣度。

瞧皇後這般模樣,今夜,兩廂廝殺,倒是正好。

她且安穩呆在這裏,以不變應萬變,再以萬變應時局。屆時,不論誰死誰傷,都是好事。

皇後這才瞧見,墨發散落於身後如鬼魅的女子,手上握著一只發簪。發簪瞧來平平無奇,可尖銳的那頭微微向前,可輕易刺入人的肌膚。

皇t後心下惶然,意欲後退,多年沈重自持又要她不能逃離。

遂定在原地,說了句:“你可知,弒君是什麽罪名?”

楚驚春仍不理會,只把玩著手中木簪,直接坐到床側圓凳上。僅一臂的距離,她擡手便可取陛下性命。

“皇後娘娘果真不記得我了?”

“一個宮女,本宮如何記得?”皇後死死地盯著她,一時間,竟有些盼望著楚驚春趕緊動手。

左右是要陛下的性命,落得個手上幹幹凈凈那是最好。

楚驚春怔了下,方才倒忘了換下身上的宮女服飾。遂解開腰間繩結,將外面一層偽裝剝落,露出裏面素白的衣衫。

如此,更像一只鬼。

“你是來索命的?”皇後立時明白過來。

“娘娘,”楚驚春專註地看著陛下,“您說,他能聽著咱們說話嗎?叫醒吧!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將死之人,總得有個回光返照才是。”

音落,楚驚春便攥著木簪猛地刺向陛下的心口。隔著一層厚厚的錦被,未曾刺穿,卻也因著楚驚春的力道,生生將人疼醒。

陛下皺著眉,緩緩睜開眼,氣力虛浮叫他看不清眼前人的面目,卻是女子滿身的白令他頃刻精神恍惚起來。

“鬼……”

陛下艱難地張了張嘴,發不出聲音。

皇後卻是看的無比清晰,那是比她還要深切的惶然驚懼,是只一眼就嚇得魂飛魄散。

一口氣吊著,眼見著只剩下一息。

皇後娘娘未曾想過,做好的十全準備,在這緊要關頭,居然被動成了一個看客。

她不錯眼地盯著楚驚春,楚驚春打量著床上的將死之人。

這一幕,楚驚春自小到大想過無數次。想過該是咬牙切齒恨意滔天,還是在他彌留之際問上一句,這些年他可有後悔過?

可當真到了這一天,楚驚春凝著那張形如枯槁的面容,心下卻是無比平靜。

楚驚春想過,陛下既這麽厭惡她,她偏要他將她失去的全都雙手奉還與她。

可是,她憑什麽要他認可?

這樣的父親,不配。

陛下的眼前一陣模糊一陣清晰,終於就著最後一息,將眼前女子的面容與曾經的女孩重疊。

“驚春……”他勉力發出聲音,一面掙紮著要起身。

“你是五公主?”一旁皇後娘娘不可思議道。

楚驚春輕巧地摁住他的肩膀:“這麽多年,您還記得我。”

“你來做什麽?你想帶朕走?”

到底有些自知,知曉命不久矣。能夠出現在床邊且墨發披散著一身白,自是鬼魅無疑。

不!

方才皇後叫她五公主!

皇後能看見她!

陛下的聲音不住地顫抖:“你不是鬼,你還活著。”

活著。真切的,活生生的人。

陛下的眼睛一點點瞪大,全是震驚與惶恐,沒得一絲的慶幸。

慶幸?

楚驚春為這一絲的指望,指望在陛下的眼底看到一分慶幸而感到惡心。曾經將她置於死地的人,親眼見她還活著,怎會慶幸,唯有惋惜當初怎麽沒有下手更狠絕一些。

“讓您失望了。”

楚驚春幽幽開口,餘光瞥見皇後娘娘早跌跌撞撞後撤了好幾步,遂側過頭沖她笑笑。

“娘娘是怕我,還是怕鬼呢?”

皇後緊攥著手上的帕子,汗水層層滲出。她幾乎聽見自己如雷似鼓的心跳聲,人,亦或是鬼,都叫她無比惶然。

早就死去的人忽然出現在這裏,誠然是鬼魅還要令人驚懼。

尤其,隱忍蟄伏整整十年,卻是站在了四皇子楚青珣身後。這一夜,她的太子又當如何?

原本十拿九穩之事,怕是要生了天大的變數。

皇後竭力保持鎮定,卻見楚驚春緩緩站起身朝她走來。

“娘娘,您可是想起什麽了?”

皇後猛吸一口氣,脖頸後縮。方才一味擔憂害怕,這時經楚驚春提醒,驀地想起更要緊的另一遭。

當年楚驚春被貶出宮的緣由。

說的是皇宮秘辛,可她身為皇後,這樁事又怎麽可能瞞過她?

皇後說不出話來,楚驚春猶自笑著:“您說,太子哥哥同四哥哥,他們兩個誰是謀反,誰是勤王護駕?”

皇後愈加驚住,那端陛下還喘著氣呢,這話心知肚明便罷,怎可張口說出來?

“你!你……”

下一瞬,陛下果然撐著一只手臂支棱起來。

雖則是回光返照,到底存著些帝王之氣,又有太過震驚的事驟然襲擊。

楚驚春提步就要走過去,發覺皇後兀自抖了抖,手腕忽然被人抓住。

皇後步子微微偏移,好叫楚驚春在中間正好擋住陛下的視線,這才微微搖頭,壓低聲音問她。

“你果真是五公主?當年之事,有陛下與淑妃定奪,本宮雖是知情,到底不能多說什麽。驚春,本宮與你,太子與你,都沒有仇怨。”

楚驚春眉梢微挑:“是以,您還好端端地站在這。”

“可是方才你所說,便是將太子往死路上逼。”

說不得誰與誰的謀反護駕,便是各自為了爭權奪位所做的謀算。於陛下眼裏,怕是兩個兒子都留不得了。

“嗯……”楚驚春沈吟了片刻,“這便要看太子與四殿下的手段。”

說罷,也不顧皇後拉扯,徑自走回到床側。

陛下擡手便要攀她,一面竭盡全力地大喊:“孽障,來人!來人!!”

說的是扯著喉嚨,奈何沒幾分力氣,喊出聲也不過將將比楚驚春說話的聲音大些。

楚驚春並不阻攔,若皇後娘娘不在,說不得真要堵住陛下的嘴。既是在這,必是將周遭打發了幹凈。

楚驚春任由陛下大喊,發洩,最後洩了力氣倒下去,這才慢悠悠開口。

“瞧這時辰,他們攻進來大約還要等上一會兒,陛下可否告訴我,您屬意的儲君可是太子殿下?”

“您沒剩幾口氣了,不知您是否事先準備好了傳位詔書,藏於何處?”

話音落地,連帶著不遠處站定的皇後娘娘,都愈加緊張起來。

不論誰勝誰負,總指望一個名正言順。

“……妄想。”

陛下盯著楚驚春,眼底滿是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的厭憎與恨意。然則,到底沒了力氣,這話出口,只餘下氣聲。

皇後沒聽真切,忙踱步到近前。

陛下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,只鼓著一雙眼盯著上方的帷幔。

餘下的半口氣,眼見著就要洩了。

這一夜,刀劍交錯聲由遠及近漸漸來到耳邊,沖天的火光也終於照亮了整座宮城。

“兒臣救駕來遲,請陛下打開殿門。”

叛亂不知何時熄了,外頭一道聲音驟然響起。

是四殿下楚青珣的聲音。

這一戰,他贏了。

楚驚春微微側首,便見皇後娘娘面如土色,身子驀地一軟,手掌撐在桌上才沒有整個跌落。

楚驚春沒空理會她,略略彎下腰,湊在陛下耳邊低語:“陛下,司天監所言,將要成真了。”

禍亂朝綱,江山不穩。

音落,陛下的身子猛地抖了兩下,終於一動不動沒了聲息。

楚驚春擡手將他的眼睛撫下,慢悠悠站起身,看著窗欞外模糊的身影。

皇後娘娘倒似忽然醒過神來,猛地撲到楚驚春跟前:“你跟他們是一夥的?是你們害死了本宮的太子?”

方才不是就猜到了她是楚青珣派來的,這會兒才又恍然大悟,委實晚了些。

楚驚春任由她扯著衣袖,懶聲道:“太子謀反,理應誅殺。”

“他沒有!”皇後娘娘不住地搖著頭,“是你們害他,是你們給他布置了陷阱,好狠毒啊,本宮竟是小看了你們。”

“你就是妖孽,妖孽!”

皇後娘娘力道極大,終是扯得楚驚春有些痛意,遂將她的手甩開。

冷聲提醒:“聽聞太子殿下身邊有位了不得的謀士,這一遭,太子又沒聽話吧?”

用著人,偏還過於自負。

想來那位朱先生也是費盡口舌地勸過,必是沒勸住的。

楚驚春又道:“太子年輕自負,也不知娘娘您可否費心勸過。本就是太子殿下,便是什麽都不做,守好東宮,預備好兵馬,待楚青珣殺入皇宮之後,他起兵救駕即可。”

“偏偏,他不願多等一等,想來,大抵是弄錯了楚青珣起兵的時辰。”

“是以,起兵的成了太子殿下,救駕的成了四殿下。”

“娘娘,這不是命,是棋差一著,滿盤皆輸。”

皇後娘娘跌坐在地上,淚水一滴滴砸落,好一會兒,待外頭楚青珣的聲音再度響起,再度請求殿內開門之時,才猛地擡起頭。

楚驚春剛瞧見皇後眼中潑天的恨意,便見她一骨碌爬起身,迅速移轉到她身後,拔下發簪抵在她的脖t頸。

刺痛很快傳來,一股濕熱的液體順著脖子往下。

皇後娘娘的聲音猝然變得陰狠:“是你,是你殺了陛下!”

果然!

不愧是皇後娘娘,太子死了,仍惦記著母族榮耀。抓住她,也算抓住了兇手,可與太子謀逆一事稍稍洗脫些幹系。屆時,既算做不得太後,也不至令母族落個滿門抄斬。

殿門打開,皇後挾持著楚驚春向外行去,外頭燈火亮如白晝,乍一瞧見,險些晃了眼。

遠處的兵士已然開始收斂殘局,將地上的屍體一一擡下,將滿地的血汙就著雪水清理幹凈。

數道臺階之下,楚青珣仍舊跪著,聽得門聲響動,與楚驚春四目相對。

那雙殺紅的眼趁著火光,隱隱泛些晶瑩。

他知道了。

兩個時辰前。

京城的每一條街每一個巷子都如往常的每一個深夜,該繁華處繁華,該寂寥處也僅有寥寥幾人走過。

一個身披墨色鬥篷的女子穿過寂靜的小巷,七拐八繞,最後停在一扇門前。入院後,又趁著夜色進到一個滿是光亮之地。

滿屋的燭火,房頂各角又鑲著幾個碩大的夜明珠,更有一面鑲嵌滿圈寶石一人高的銅鏡放在一處。

青天白日裏的陽光照耀,也不過如此。

引領女子一路走來的丫頭,看了眼鏡中人,低聲稟報:“小姐,煙蘭姑娘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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